8.第二次交易

四脚龙的妈妈为阿克迪收拾了一张新床,让她和四脚龙同吃同住一起玩耍,可是阿克迪并不怎么兴奋,一整天愁眉苦脸地闷在被窝里。

“阿克迪,你怎么啦?”蜥蜴妈妈掀开被窝一角问道,“快起来吧,外面阳光好得很,四脚龙正在挖战壕,准备跟你玩打仗呢。”

阿克迪闭着眼睛装睡,只当什么也没听见。

蜥蜴妈妈又问:“那我猜猜看,你是不是想妈妈啦?离开妈妈这么长时间,想家了是吧?”

“不!我一点也不想家!”阿克迪一打挺坐了起来,好像有一肚子话要倒出来,“找不到爸爸,我绝不想家!我也不想妈妈,即使跟妈妈在一起,我也没有依靠,我也没有家的感觉。我在别人眼里总是个与众不同的孩子。我不想那样生活……我不想回去。而且,我妈妈,说不定她早就把我给忘了……”

“这怎么可能呢?你别瞎想了,”蜥蜴妈妈微笑道,“孩子永远是妈妈的心肝宝贝,你现在可能体会不到妈妈的心思,可是我敢肯定,你妈妈一定对你牵肠挂肚,盼着你早一天回家呢。要不,我们请黑曼巴先生帮帮忙,先送你回家看看……”

“不,我不想回家!我讨厌白头山!我讨厌那里的一切!即使永远回不去,我也不惋惜!”阿克迪直着嗓子叫了起来,“我想爸爸!我一定要找到他!哪怕把全世界都走遍了,我也要找到他!”

蜥蜴妈妈拍了拍阿克迪的肩膀,让她躺下,又帮她把被子盖上了。没过一会儿,四脚龙呼喊着进门了:“阿克迪,快起来!绿曼巴叔叔来了,他说要给你一个惊喜!”

绿曼巴给阿克迪带来了一个好消息:黑曼巴先生同意再帮阿克迪,不过不能破坏他的交易原则,阿克迪这回没有宝贝跟他交易,就得为他服务到明年春天那座“8”字形游泳池上的冰完全融化,她才能再次出发去找爸爸。阿克迪听了高兴极了。

第二天是立冬。北风呼呼地刮了起来,把树上剩余的叶子全都收走了。一股冷空气随着北风南下,迅速占领了格拉斯草原。天气骤变,绿曼巴立即做出了安排:今天做好一切准备,明天开始冬眠;需要冬眠的所有家丁放长假至明年开春;阿克迪不需冬眠,任务是看家、扫除,协助几位旅馆服务员值班,直到他们睡完这一长觉醒来。

四脚龙一家立刻着手打扫竹楼上下各个角落,又把楼后花圃收拾停当——清理枯枝败叶,用保暖薄膜保护好那些怕冷的花草,只留下几株含苞欲放的雪梅。绿曼巴在厨房里准备冬眠之前的最后一顿大餐,阿克迪给他打下手帮点小忙。大家忙得热火朝天。

“绿曼巴叔叔,大家都说黑曼巴先生像个凶神恶煞,真是这样的吗?”阿克迪忍不住问绿曼巴这个本不该问的问题,“那您为什么敢在他身边工作呢?”

绿曼巴笑道:“黑曼巴先生精通魔法,天底下恐怕没有对手,除了人类——呃,你见识过了,人类实在太强大;除了人类,我相信他是所向无敌的。但是他孤僻暴躁,缺乏耐心,你也看到了。说实话,在你来之前,我们几乎没见他笑过。你那天跟他说话简直胆大包天,我可替你捏一把汗呢,没想到那串宝珠救了你一命。”

“那您说,您万一得罪他了,他会不会把您吃掉呢?”阿克迪不问出个究竟不罢休。

绿曼巴开怀大笑道:“阿克迪,很多事情并不是你的眼睛所看到的那样。你看到白鼠夫妇体贴善良、友好得很,可是他们私下偷你东西;你看到黑曼巴先生冷冰冰的,可他心地善良、深明大义。人不可貌相,万事万物都一样。黑曼巴先生确实杀了不少人,不过,他认为他杀的都是该死的,当然那只是他的判断。他最大的优点是坚守原则,善恶分明;最大的缺点是脾气火爆,不够宽容。”

阿克迪越听越惊讶,穷追不舍地问:“那我要是顶撞他,他是不是就认为我该杀呀?他杀人的原则都有哪些呢?”

绿曼巴摇了摇头说:“他的原则有哪些,只有他自己才清楚。我可以肯定的是,他认为不守规矩、不懂礼貌、不行正义的人来了都得送死。”

“正义?正义是什么呢?”阿克迪看来是想打破沙锅问到底了。

“这一点,我也不知道,”绿曼巴做了个遗憾的表情,叹道,“我也摸不透他,但我知道,那些想寻找金银财宝或干非法勾当的人都死在他的毒牙之下了。不过,你想找爸爸,这倒符合逻辑,是正义的,否则再大的宝贝他也不做那生意——他直接把来人灭了,只收入不付出——嘘!这可是秘密,你知我知……不管怎么说,每个人都有他的优点和缺点,抓住他的优点,忽视他的缺点,只要缺点不严重就行了——我家主人缺点也算不缺在要害的地方,我跟着他几十年了,感觉非常荣幸。”

阿克迪听了绿曼巴的分析,头脑好像被彻底洗过了一样。她也琢磨起自己最大的优点和最大的缺点来了。

时间很快就被聊天的声音带走了。热闹的一天过完了,寂静覆盖了整个格拉斯草原。阿克迪独守竹楼,一心等着来年冰雪融化,好再去寻找爸爸。

可令人失望的是,这个冬天大雪纷飞,简直是没日没夜地下,门口那个游泳池盛满了雪,甚至还往外堆积。阿克迪每天扫完门口的雪,就去那里察看一番,每去一趟就失望一回。

“这么厚的冰雪,什么时候才会化完呀?恐怕得等到夏天了吧?”她每天除了劳动,就是发愁。日子就在她的抱怨声中过去了。

“阿克迪,那些梅花开了吗……”有一天,阿克迪刚从游泳池边逛了一圈回来,好像有人跟他说话,仔细一听,这声音迷迷糊糊、断断续续,就像说梦话一样。

“谁呀?好像是四脚龙——四脚龙醒啦!终于盼到你醒啦!”阿克迪推开四脚龙的房门,见他脑袋露出被窝不停地揉着眼睛,高兴得大喊起来,“四脚龙,你怎么醒这么早?春天来了,可还挺冷的,不是说要等天气暖和、冰雪融化才醒的吗?现在外面结着厚厚一层冰,太阳还是凉凉的,你可别出去冻成标本了。”

“标本?什么是标本?”四脚龙见到阿克迪,兴奋得一跃而起。

“啊哈,我来跟你说吧。标本就是一种类似模型的玩具,有树叶,有花朵,有蘑菇,什么都有,硬梆梆的,不知用什么药水浸过,可以用来玩也可以用来学习,幼儿园里有很多这样的玩具……”阿克迪心想上过几天幼儿园就是不一样,她滔滔不绝地讲了一通,那股得意劲儿还真别提了。

“幼儿园?幼儿园是什么地方?我们这里没有。”四脚龙又问。

这时候,四脚龙的爸爸妈妈被他们俩的谈话声吵醒了,于是推门进来,加入了两个孩子的讨论。

蜥蜴爸爸问四脚龙:“儿子,你想去幼儿园吗?格拉斯草原上有许多城镇,那里有很多所幼儿园,你想去吗?”

四脚龙摇了摇头说:“爸爸,我不愿意去。即使所有的小朋友都去,我也不愿意去。我想跟你们学养花,等我长大了,我就到那些城镇去开很多家花店,挣很多的钱,然后自己办个幼儿园……”

“哇,你倒是挺有想法的嘛。可是你想过没有,你自己都不愿意上幼儿园,你办幼儿园给谁上呀?”蜥蜴妈妈向四脚龙提问。

没想到,四脚龙竟然没被难住,反而理直气壮地说:“妈妈,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呀!你们不是说,每个人要走的路都不一样,人与人没法比吗?如果所有小朋友都跟我一样不去幼儿园,那他们就都是四脚龙了,都是‘我’。但是‘我’是独一无二的呀,‘我’只有我一个。总会有很多小朋友和我想法不一样,他们会来上我的幼儿园。我教他们怎么养花插花……”

四脚龙的父母听得乐坏了。爸爸对四脚龙竖起大拇指说:“儿子,真有你的!对于你的前途问题,我们没有任何建议。自己的路自己走。人遇到什么事都不可怕,最可怕的是没有自己的想法。你真了不起!爸爸支持你!”妈妈也抱抱四脚龙以示支持。

阿克迪见他们一家沉浸在幸福之中,羡慕极了,又想到自己的处境,眼眶就红了。

蜥蜴爸爸仿佛一眼看穿了阿克迪的心事,便领着她和四脚龙去花圃看雪梅。

“哇,真不可思议!幸好我醒得早,”四脚龙大叫起来,“这些雪梅枝上挂着冰条,却还开着花!真香呀!阿克迪,你真大饱眼福、鼻福了,你一天都没错过!”

可是阿克迪摇头说,她一点也不知道这花开了。

蜥蜴爸爸笑道:“阿克迪,你之所以没有闻到花香,是因为你潜意识里认为下雪就会妨碍你的事。你抱怨它来,它就不把它美的一面展现给你。事实上,抱怨永远是最蠢的心态。不管遇到多大的问题,办法只有一个,那就是‘想办法’。来,我们一起做个尝试。”

蜥蜴爸爸带他们俩去厨房烧水,烧开的水通过一条管道被引到了游泳池里。

“哇,冰开始化了!”阿克迪又惊又喜,为自己浪费了时光感到惭愧——真没想到,一个人靠着办法行了一路,竟也会因为抱怨失去了办法。

四脚龙一家帮着阿克迪用好多锅炉同时烧水,半个月之后,游泳池里的冰消失得无影无踪了。第二天,绿曼巴醒来,看见他们已经大功告成,大为赞赏,立刻去唤醒黑曼巴先生。

黑曼巴一听说可以游泳了,立即从床上跃起,一纵身一飞腾,从二楼大厅的阳台蹿了出去。众人还没反应过来,他已经划过草坪上空跳入池中,尽情地游起泳来了。

众人头一次见黑曼巴先生大显身手,忍不住啧啧称奇,拍手叫好。

午饭后,黑曼巴把阿克迪叫到跟前,马上要送她起程,据说他在睡眠中思考了一个冬天,这回阿克迪如愿以偿的可能性大多了。四脚龙还想一起去,被黑曼巴制止了。

阿克迪向四脚龙一家和绿曼巴道了别,又对黑曼巴说:“先生,如果有机会,我还愿意为您服务!”

黑曼巴大笑道:“别呀,你还是赶紧找着爸爸回家去吧,别再回来了。”

阿克迪点点头,按照黑曼巴的指示坐在门前一棵长着四五片大叶子的卷心菜上。黑曼巴拿起魔棒朝卷心菜念咒语,那叶子把阿克迪紧裹起来就消失了。

点击按钮,一键分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