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:(新西兰)吉姆·拉蒙特

我与玛丽·特拉弗斯是偶然相识。她是一个孤儿。在青霉素这种药还没有发明之前,她的父母在几天之内就相继死去。这种悲剧在我们那个小村子里可不是轰动的新闻,不过7天就会被人遗忘。哈里·特拉弗斯和他的妻子赫提,理所当然得收养这个孩子。他们自己没儿没女,而且全村都赞成他们应该这样做,所以,不管怎样,他们对此事没有选择的余地。这事发生在两年前,那时玛丽只有5岁。

我好歹算是个画家吧,对于真和美的追求已把我引入歧途,我变得相当自私,甚至对存在于我眼皮底下的真和美也视而不见。

我既不是出于病态,也不是特地到乡村教堂的墓地去发思古之幽情,而是因为这夏日的夜晚。我发现我们乡村的墓地是一块宁静的地方,它给人以无穷的沉思遐想。就在那一天,人们在这块墓地上举行了一次葬礼。可怜的老卢汾去世了,他是留在村里唯一的中国人,淘金热那个时代的遗老,至少有90多岁的年纪。我曾经把这位老人画入一套反映这个地区早期风貌的组画中。他住在村外的一间小草棚里,从不与任何人来往。人们发现他死在床上,便立即将他安葬了。据我所知,只有教区的牧师和殡仪员两人参加了他的葬礼。

我大口大口地吸着烟斗,沉思地望着这位老人坟头上的新土,试图想象卢汾的童年生活一一假如他曾有过的话一一这时,我瞥见了玛丽·特拉弗斯。

她沿着两边栽有白杨的小道走来,手捧一大束黄色玫瑰花,后来,她跪在卢汾的墓前,把那束玫瑰花放在肥沃的黑土上,泪流满面,泣不成声,两手平整着那马马虎虎翻整过的草皮。

我忘记了吸烟,呆视着。这是我第一次真正看到玛丽·特拉弗斯。随后,她也看见了我。

她那对深思的棕色眼睛虽然仍是泪水盈眶,但却好像看穿了我整个面目。我觉得我那卑贱的灵魂仿佛已暴露无遗。

“你是卢汾的朋友吗?”她问。

我只好顺水推舟地说,“是的。”

“我爱他。”她直言不讳地说。

在那一刹那问,我意识到我的寻求已告结束。

“告诉我,姑娘……把有关卢汾的事情说给我听听。”

“卢汾照管赫提婶婶的玫瑰花。赫提婶婶只爱她的玫瑰,哈里叔叔只爱她的书本,只有卢汾疼爱我。放学归来时,我总能在他的园子里见到他,而且他总是不厌其烦地解答我的提问,他还送给我一件礼物。”

“孩子,是件什么样的礼物啊?”我轻声问道,生怕我的问话会中断她的叙述。

“您看。”她说时出乎我意料之外地拿出了一块纯金的小匾,上面精致地雕刻着中文。

“你知道这上面说的是什么吗?”我严肃地问道。

“知道,”她说,“黄金酬商贾,金果报人生。”她眼里饱噙着泪水。

“我不知道可怜的卢汾是否真的找到了金果,所以我从赫提婶婶的花园里给他带来了这些金色的花儿。”她这样结束了她的叙述。

“我的孩子,”我说,“他确实找到了金果,卢汾在他临终之前找到了金果。”

我激动地握着她的小手,领着她走出了教堂的墓地。

选自《世界最好看的微型小说大全集》

【请思考】阅读小说后,你获得了怎样的人生启示?请从玛丽、卢汾和“我”三个角度思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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